绮亦胺

【EAE】星星与你

所有人都知道艾吉奥喜欢阿泰尔。

只有阿泰尔不知道。

所有人都不知道阿泰尔喜欢艾吉奥。

只有阿泰尔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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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

艾吉奥的七岁是动荡和不安的，先是辗转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周围人的性格，甚至连语言都磕磕巴巴无法正常交流，更糟糕的是又赶上父母都忙于工作无暇顾及他们的孩子，所以当时的人们总能看到一个棕色半长发男孩一个人既想融入却又被隔离在外，只能羡慕的看着别人在那里有说有笑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阿泰尔闯入了艾吉奥的生活里。

其实这句话说的并不恰当，只不过是阿泰尔手里的球恰巧掉到了艾吉奥脚边，而艾吉奥又恰巧弯腰拾了起来，在这样一个充满巧合的日子里最恰巧的莫过于阿泰尔的小团队里刚好缺了个不关紧要的家伙。

        就这样，艾吉奥理所当然的加入了这群小孩子的团体里。

其实哪有这么多恰巧，十几年后阿泰尔抽着烟说起这件事笑着咳嗽了半天，老老实实的说是看艾吉奥一个人总在那里怪别扭，故意把他弄了进来，但无论怎样，阿泰尔和艾吉奥就这样“巧合”的认识了。

然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上小学，中学，高中，两个人理所应当的在一起，就连报考的表格上，两个人也如出一辙的相同。那天艾吉奥举着和阿泰尔一模一样的通知书跑到阿泰尔面前笑着说你还真是跟我有缘分的时候，阿泰尔笑着打了他肩膀一下，说怎么就是逃不开你这个家伙了。

两个人就跟捆绑销售一样，永远都在一起，上课，吃饭，朝着运动场上啦啦队队长吹口哨，似乎之后的人生也会如此，直到大四即将毕业，艾吉奥决定留在本校继续攻读金融专业，而阿泰尔却选择了去另一所学校继续深造。

得知了消息的第二天晚上，阿泰尔就被艾吉奥约了出来，当他看见了已经在运动场上坐了有一会儿的艾吉奥，尽管当时艾吉奥的表情并不好看，但这个倔强的家伙却还是挤出笑容说：

“恭喜你，终于逃开我了？”

阿泰尔笑着打了他一拳，打开艾吉奥放在身侧的啤酒喝了一口，坐在他旁边。

“又是这种劣质小麦酒，艾吉奥，今天咱们不谈这个，这样我们都会很舒服。”

“可我……”

昨天夜里翻来覆去加了又删想出的可怜巴巴百十来字如鲠在喉，他低头，再抬头就没了表情，然后他定了定神微笑道：

“好啊，那就聊聊你，你深造的学院选好没？留在佛罗伦萨？”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最后一句的小心翼翼的味道，阿泰尔扭过头去轻轻说道：

“选好了，我要去……马西亚夫。”

艾吉奥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他扭头咳嗽了一声然后有点尴尬的搓搓手，看着撇着头的阿泰尔笑了两声。

“那你跟不跟我回宿舍？列奥纳多正好出去了，跟我回去打打游戏？你什么时候走啊，我必须得请你吃一顿庆贺一下！”

说着话的时候他把喝没了的啤酒罐捏在手里，劣质的啤酒罐在他手里瘪成了一团，慢慢往宿舍走去，边走便扭头看着阿泰尔笑，阿泰尔听他说完了也笑了，刚才的莫名微妙的气氛似乎消失殆尽，他跟上之后点点头。

“好啊，今天就留你那睡吧，你买了新游戏？”

“是啊，就你前几天说你想玩的那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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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长的游戏也能通关，游戏通关的那一刻阿泰尔把手柄往身旁一扔，伸展成大字躺在床上，笑的眼睛都眯起来，说的想的全都是刚才游戏自己的操作，艾吉奥恍惚的看着他笑，阿泰尔摇了摇他的手臂。

“你觉得呢？”

艾吉奥躺倒在阿泰尔胸前。

阿泰尔的笑声戛然而止，艾吉奥撑起身子来看着他，头发散在阿泰尔的脸上，有点痒。

“你能不能不走，我们学校的机械工程专业也很厉害啊，你如果在我们本校……”

“艾吉奥。”

阿泰尔打断他的话，把他推到一边，自己也起身看着他。

“马西亚夫是我的故乡，我想毕业之后就直接在本地找工作，然后……”

“然后去建设你的家乡，得了吧，阿泰尔，你根本没那么崇高的理想，你就是想……！”

你就是想逃开我。

这句话在喉头滚动良久都没能吐出来，他低下头，想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或许是受不了这种尴尬的宁静，阿泰尔干笑了两声，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后就开始啊我困的有点头疼了我先睡了，然后翻身盖上被子，装出一副迅速入眠的样子闭上眼。

艾吉奥窸窸窣窣的掀开被子，就好像阿泰尔真睡着了一样，满脑子都是阿泰尔和他的日常，他会开玩笑的说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我真是爱死你了，会和他勾肩搭背甚至于脸贴脸在一起合照，但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时候永远不会看着艾吉奥的眼睛，好像是哪怕不经意间的视线相交都会让这些话成真一样。

“艾吉奥，你睡了吗？”

“没呢，怎么了?”

“就是……差点忘了跟你说了，飞机票我已经订好了，下周一我就去报到啦……”

“是吗，路上小心啊。”

“嗯。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我打算明天就和玛利亚告白，下周一我们一起回马西亚夫，你明天能帮我布置布置会场吗？”

“我靠！真的假的！就那个你马西亚夫的同乡？”

艾吉奥瞬间爬起来，笑着拍了一下阿泰尔的后背。

“你小子可以啊，发展的还挺快！明天我肯定去！放心，有我这个助攻，你稳了！”

阿泰尔有点不好意思的伸出手，两个人像平常一样颇为默契的击了个掌。

“话说你也可以啊，明天告白今天陪我打游戏打到这么晚，快睡觉吧。”

“嗯，晚安。”

艾吉奥笑笑，他背过身子去面对着墙壁，不再说一句话，只是眼圈红红，鼻子酸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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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阿泰尔的“惊喜告白”，玛利亚的第一反应是给了他一拳，阿泰尔甚至被打的趔趄了一下，然后脸颊红红的抱紧了阿泰尔。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傻瓜！”

阿泰尔把玛利亚抱起来和她拥吻，艾吉奥站在人群里大声为他们鼓掌起哄，第一个把准备的蛋糕抹上了阿泰尔的面颊。

所有人都大笑着，起着哄，阿泰尔躲不过来只好老老实实把脸伸过去让玛利亚把一大坨奶油点在自己鼻尖。艾吉奥却悄悄的退出了人群，退了几步看着他们嬉闹，看着阿泰尔满脸的奶油却还是笑着。

看着看着，他也笑出了声。

距离毕业日还有三天，也不知道是那个爱挑事儿的家伙张罗着要在今天晚上放烟火，于是乎干脆所有人都出了点钱买了一堆烟火在湖边点燃，当天晚上八点，几乎所有毕业生都围在湖边等着看烟花，阿泰尔和玛利亚也不例外。

距离开始放烟花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所有人的话头都在今晚的烟花会上，没有人点亮光源，生怕搞砸了这转瞬即逝的美丽，此时的世界昏暗又透彻，阿泰尔推开顶楼的门，就看见艾吉奥靠在台子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阿泰尔快步走过去。

“艾吉奥，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烟花大会马上开始了，玛利亚还在下面等我呢，一起……”

“阿泰尔，我买下了一颗星星的命名权，你猜我会叫他什么？”

阿泰尔看着他，而艾吉奥却并不作反应，只是仍旧抬着头看着天空。

“按理来说应该会叫一个可爱或优雅的名字，但是这个星星真是倒霉，碰上了我，因为我啊，叫他傻瓜。”

艾吉奥看着漆黑天空中的星星，用手随便指了一颗给阿泰尔看。

“或许就是那一颗吧，我花了四十美元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傻瓜。”

他念叨了一遍，然后扭头看着盯着阿泰尔。

                “阿泰尔，我可以花四十美元拥有一颗星星，还给它起名为傻瓜，但是我无论付出什么，都无法拥有你，对吗？”

阿泰尔低头舔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却只是低着头。艾吉奥抿着嘴收回目光，同样低着头，用近乎于喃喃自语的声音，他说道：

“我害怕你不爱我，但是我更害怕你爱我。”

“艾吉奥，对不起但是我……”

阿泰尔稍稍皱着眉看着艾吉奥，下定了决心一样的他说。

“但是我不是同性恋，所以……”

“我也不是，只不过我喜欢的你恰好是个男人罢了。”

他小心翼翼的握住阿泰尔的手，阿泰尔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挣开。

“不要喜欢我，不要去爱我，这份感情持续的时间太久远了，越是久远越是痛苦，怀抱着他的我每多停留在这世间一秒钟，它就会重一分，我又怎么舍得你去承担这份痛楚，所以你只要站在这个圈外看着我走出来就好，我会走出来的，总会走出来的，只是...不是现在。”

艾吉奥把额头轻轻放在阿泰尔肩膀上。

“只是不是现在而已，我知道我不该爱你了，因为，阿泰尔，阿泰尔，对我来说……”

烟花砰的一声在天空炸裂开，夺目的光芒只管把黑暗驱逐出境，这光明来的有点刺眼，楼下，人们的欢呼声四起，阿泰尔有点晃神，而艾吉奥猛地起身在阿泰尔脸颊上留下一记轻吻，这甚至不像个吻，更像个什么礼节，很轻，很快速的掠过，就像此前很多年他们每次会晤时的吻颊礼一样，虽然一刹间如此时的烟花，但也确确实实存在，弥漫在耳畔的那句话混合着烟花的火药味，虽然细微但是却在那里久久不散，艾吉奥结束这个吻后便立刻扭身离开，阿泰尔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久，然后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吸了口渐渐冷下来的夜风，趴在高台上取了支烟叼在嘴里，这次他没有急着点火，他趴在高台上看着烟花旋转着炸裂在夜幕中，除了火药味什么都没有留下。

——“你比星星还要渺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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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阿泰尔穿梭在各种践行饭中，和玛利亚两个人被灌了不少酒，白天还要准备着去马西亚夫的行李，但艾吉奥再没有出现过。

三天过得很快。

艾吉奥一向不喜欢下雨的，但是阿泰尔即将和玛利亚一起去马西亚夫的那天阳光很足，他站在阳台上看着很远很远处的车站，突然趴在栏杆上用自言自语的声量对着列奥纳多说道。

“你说会不会突然下特大暴雨啊，这样阿泰尔就能晚走一天了。”

       

说完这句话他自知失言，就悄悄回屋里关上隔门拉上了窗帘，他呆呆地坐在床上，突然看到床上阿泰尔上次留下的巧克力棒，那个超级甜的他一直都不爱吃，平常都是就着面包一点点吃的，但是他今天直接塞嘴里一大口开始嚼嚼嚼然后咕咚咽了下去，列奥纳多看见他眼角有泪，但是他一下子就捂上了脸，皱着眉头哎哟了一声。

“太甜了太甜了，甜的我牙疼，疼死我了。”

列奥纳多没说话，只是叹口气扔了包纸抽在他身边拿着烟出了宿舍，房间里是艾吉奥压抑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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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尔的进修之旅进行的非常顺利，毕业后直接在马西亚夫找了个工作，稳定下来后和玛利亚结婚，婚礼前他给艾吉奥寄了封请柬，当天他在来宾中寻了半天都没能看见那个许久未见的老友，别人催他快呀，他笑笑，把玛利亚的手拉的稳稳的，婚后生活轨迹平淡又幸福，有时候他也会想起来许久没有联系的艾吉奥，想问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但几次拿起来电话却还是放下了。

玛利亚在客厅喊他过来看这个电视剧，他应声，把手里的电话放在了桌子上。

直到某天他工作的时候前台突然给他打电话，说有个他的朋友来见他，他说好的让他来我办公室吧，心里却隐隐期待着是否能看到自己的故友。

“哈喽阿泰尔！”

列奥纳多笑嘻嘻的把门钻进房间里来，手里抱着一个小盒子。

“列奥纳多！”

阿泰尔站起身来笑着把他迎过来。

“你怎么来马西亚夫了，呆多久？”

“我就是写生路过啦，正好在马西亚夫转机，上次艾吉奥嘱咐我让我把这个给你捎过来，诺，给你。”

列奥纳多把怀里的小盒子递给阿泰尔。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怎么艾吉奥结婚也不见你来，上次你结婚他还穿的笔挺的找你去了。”

“什么？他结婚了？”

阿泰尔很是震惊的看着列奥纳多。

“他没跟我说他结婚了，我一点都不知道……还有我婚礼那天我都没看到他人……”

“哎怎么可能！”

列奥纳多比阿泰尔还震惊。

“哎呀我现在得走了！你一定要好好保留这个小盒子啊！我翻山越岭给你带过来的！”

“不再留一会儿了？”

“不留了不留了！快到点了，出租车在楼下等我呢，我走啦！”

“快走吧！路上小心！”

列奥纳多风一样跑走了，阿泰尔看着他的背影想他真是一点没变，目光一转就到了那个小盒子上，他关上门，靠在门上看着那个小盒子，想了想还是锁上了门。

坐在办公桌前，他仔仔细细研究了半天这个盒子怎么拆能完整保留下来，最终还是拿小剪刀吧胶带剪开了。

里面是一张照片，一张明信片，还有一个证书。

照片上，是他和玛利亚被人群簇拥着出教堂的那一刻，照片上的他笑的开怀又幸福，证书是一个行星命名证书，上面写着一颗名叫傻瓜的行星属于阿泰尔，还有一张空白的明信片，上面写着一串意大利文：“Ti amo anch'io”（我也爱你）。

阿泰尔藏了二十七年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对他来说。

他是什么？

他是心里难以翻越的万丈高墙，是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尖锐鱼刺，是眼眶里隐晦不露的一滴咸泪，是嘴里字句难开的真情之语。是那个曾经触手可及的梦境，而如今，他仅可遥望。

拿起电话，他颤抖的摁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你好！我是艾吉奥，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艾吉奥！”

“阿泰尔？”

然后阿泰尔就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这张照片拍的还不错自己看起来还挺幸福的，还是说哇你居然送了一颗叫做傻瓜的星星给我，再或者说……

“好久不见了，想着给你打个电话，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现在过得很好啊，现在正在旅行，拿着个相机满世界乱跑，当然啦我也不是单纯的为了旅行的，我作为继承人还是要看看当地的银行啊什么的……哈哈哈可能你已经猜到啦，我现在就是被我爸派到外面来实习考察了，应该过段时间就回去了吧，之后……”

“对不起，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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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